记者：加琳玮 黄姗
编辑：周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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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暂时停产关门、裁员这种断腕自救的方式，出口转内销也许是较为可行的方法之一。”
“我们这几天一直有订单被取消，将近一百万美元，睡不着觉。”浙江绍兴一家服装外贸公司负责人王茉莉告诉界面时尚。
3月底最后一周，美国的零售门店因新冠肺炎疫情大面积歇业。眼看着订单纷纷“消失”，王茉莉焦虑异常。
在被取消的订单中，最大一笔，也是让她最头疼的订单是一批镂空蕾丝上衣——3万多件成衣和价值几十万美元的胚布材料。“单价贵、时装款、有季节性、数量多，这笔订单我没办法消化。”
和她比起来，许多同行的遭遇更惨重。
王茉莉称，一个熟识的绍兴外贸服装公司有2000万美元的订单被取消，还有一个“宁波大老板”有1亿美元订单被取消和拦截，所在公司已经裁员15%，后面可能还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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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上游的面料供应商也日子难过。
在距离绍兴一千多公里外、以纺织服装为支柱产业之一的陕西，由于大型纺织企业较多，外贸订单减少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也更为深远。
当地的一家纺织集团告诉界面时尚，随着国内疫情好转，前两个月的员工短缺、贷款到期、出口货物内陆运输中断等问题均得到缓解。本以为能如常迎接往年的外贸订单旺季，却没成想，等来的是一个个取消、延迟订单的消息。
该集团70%的外贸订单都来自欧洲，但现在，长期订单基本都被取消，一部分客户要求先将订单延迟至5月底、6月初，届时再根据疫情情况商量。
订单不确定，一切都会变得不确定。
首当其冲的就是流动资金短缺，面对已经全部复工的数千位工人、生产园区的日常运营，手里缺钱的企业犯了难。
而对于大型企业来说，需要源源不断投资的产业升级、技术改造、结构调整等长期项目也会变得乏力。
在产品开发方面，外贸订单流失也会导致纺织品出口企业难以准确掌握国际市场流行趋势。如果拿不出有竞争力的产品，未来的订单更难抢。
“不光同业竞争加剧、部分产品出口转内销又使内销市场竞争加剧。”该纺织集团对界面时尚说。
现在该集团预计，1-3月份的出口金额只能达到去年同期的一半。
中国工厂的欧洲大客户们未必也能睡得好觉。欧洲疫情发展正是最严重关头，大面积停业、停工已经让当地品牌自顾不暇。面对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正常的零售氛围，减少或取消订单是最快的止损方法。
《财经》此前在报道中提到，为Zara、H&M、Max Mara等欧洲品牌供货的成衣厂老板罗淼（化名）称近期H&M等品牌客户已经取消了5月的订单，其中，H&M取消的订单是一批晚夏和秋天的服装。据罗淼了解，Zara和H&M在缅甸也相继取消了30%-40%的订单，还有一些订单悬而未决。
界面时尚向H&M了解相关情况后获悉，这一决定是在目前这一极端情况下出于长期考量作出的。H&M会在暂停新订单的同时，评估近期下的订单状况是否需要更改。
不过，H&M表示，尽管被迫作出针对短期的艰难决定，但仍将履行对服装制造供应商的承诺，按计划接收已经制造的以及正在制造中的产品。
“我们对于供应商的长期承诺将保持不变，将根据目前已商定的付款条件来支付货款。另外，不会对已下的订单就价格进行协商。”
H&M称，面对一切的不确定性，希望与供应商保持透明及清晰的沟通，对短期和长期计划进行密切和公开的对话。
在与长期客户保持密切沟通的同时，中国工厂必须马上展开自救以扭转局面。
国际贸易专家和商业顾问Joel Galo对界面时尚表示，目前对于中国外贸企业来说，最重要的是尽一切可能保证现金流。“流动性不足可能会导致破产，了解运营所需的最低每日资金水平至关重要。”
目前来看，除了暂时停产关门、裁员这种断腕自救的方式，出口转内销也许是较为可行的方法之一。
上述陕西地区的纺织集团表示，目前正考虑利用交易会、网络等平台积极开发新客户，拓宽新市场。
王茉莉也看到很多同行开始转做内销。但内销这条路也有困难存在。
一方面，虽然随着中国疫情转好，国内零售业刚解除冰冻状态，但整体消费复苏仍需时间。
此外，中国供应商此前为海外客户做的货不一定适合中国人，尺码不符、款式不对味口的情况也会大量存在。例如王茉莉手头的镂空蕾丝上衣就很难在中国找到买家。
不过她近几日发现美国消费者开始依赖网购，一些滞销的货在网上订单大涨，“上周卖了3万美元！”靠着美国的电商渠道，王茉莉基本收回了绝大部分订单钱。
纺织服装品牌管理专家程伟雄认为，外贸企业的损失在所难免，不排除之前跨界、资金不充裕的外贸企业或工厂会因损失过大而被迫倒闭的现象发生。
“唯独那些专注主业的企业修炼内功之后依然有机会，在疫情面前所有企业的起点都是一致的，就是看谁能熬过这个因为疫情带来的至暗时刻。”程伟雄对界面时尚说。
乱局之下，还有一批人在突击另一扇门。据了解，目前在中国制袜、袜子出口重镇浙江诸暨，有许多袜厂转做口罩出口。
当地一袜厂老板对界面时尚记者表示：“十几天前大家还排斥做口罩，但现在只有口罩还有点搞头。”并称，只要有货就有售卖渠道，“不愁卖，全民动员，都疯狂了”。
